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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好疲惫

烟霾战争。

写的好哇

raindrops雨露:

*全文2w5+的烟战长文,祝食用愉快


*尼可莱第一人称视角,私设37岁尼可莱有


*烟战末期的故事,有大量战略描写


*以及R社12.11一周年快乐!




我深呼吸,调整着思维和作战节奏,但吸入的空气中变得异样的气味和少量的烟雾预示着我的过滤装置开始磨损。汗珠不断沿着我的额头滑下,因疲惫,也因思考。


烟气灌入我的呼吸道,我不得不卸下已经用尽的过滤装置,用改造手术的负面抵抗力强行抵御烟气的危害,否则被侵入的过滤装置只会进一步对我带来损伤。


“不……不要,救救我——啊!!!呃……啊——!”


这个区域所剩无几的平民了吗……畸形的姿态吐出含糊不清的求救一边朝我们扑击过来进攻,只得还击。


“缪——收整!清点第三分队的人数!勘察结束后还剩多少!”


“别烦老太婆!!没看到兔子们正忙着吗!”


仅仅是言语之际便又有不明的物体拽住了我的脚踝,随着一阵非人类的嘶吼,有什么东西出现在我的背后。完全不用思考那是什么,只要转身挥刀斩下就够了。


我的刀是特别定制而且多次调整过的,为了应对这次所谓的战争……这能让它在任何时候都能在我手中方便又快速地应对各种突袭,一刀斩下,只要我反应够快。


我看了一眼地上那扭曲的生物……这是曾经住在这里的平民,还是参战的收尾人,还是因烟气产生的怪物?


至少明显地感受到这类敌人的数量大大地增加了……我们开始接近更加危险以及未知的区域了。我调整自己的位置,从方便观察周遭和分散队伍的外围移动到了第四集团军内侧更靠近中间的位置,以让我更便于进行下一步指挥。


“……马克西姆,集结犀牛们拦成防御围墙,给我们留出调整的时间!鲁道夫,调整节奏,让兔子们处理发疯离散的驯鹿。……缪!!清点人数!!”


不,这样不行。


光着急地催促是没有用的……但是第四集团军目前需要集结调整,以应对下一步的作战,必须获取各队的准确信息。如果缪能够更加冷静的配合就会顺利多了……但她的反应丝毫不在意料之外,好在我自己也有所留意和计算,虽然不精确,但足以判断。


“指挥!驯鹿队急需进行撤离战区进行调整!”鲁道夫以发亮的法杖示意他的位置,并对我作出作战请求。


我扫视了一眼犀牛的完成状况,挥手以下令:“驯鹿队第一分队——撤至内围进行调整!”


负责外侧勘察的兔子队第三分队……还剩下五百人左右吗,第四分队在较前者更安全的位置进行区域清扫,似乎没有太多危险。考虑到我们开始接近最主要的区域以获得重要的进展和情报,这个损失是可以接受的。


“驯鹿们!撤……撤离危险区域!!回到内围!啊啊……”鲁道夫正在有些吃力地维持精神的稳定……这次作战为了尽可能接近重要区域而消耗得太久了,对驯鹿们不利,但第二分队应该会按照命令尽快处理掉发疯的驯鹿阻止恶性事件,“啊啊啊啊——!!”


“嘿!傻鹿你欠我一条命!”缪和鲁道夫的声音很接近,看起来收整在进行中了。鲁道夫被发疯的队员袭击了吗……


阶段性的进度差不多要结束了……我手边也没有可以更换的临时过滤装置了,得尽快结束这一次的战斗回到室内进行整理休整才行:“兔子队第三分队撤离至中场,进行残余的敌人和平民清扫,完成后随第二分队回到内围。第四分队转移至第三分队原本所在的区域进行位置接替和掩护!准备结束阶段作战!”


“啥,这就要结束了吗?——啊操!该死!!”缪似乎遇到了麻烦的袭击,但根据耳麦那边传来的声音似乎不是大问题,一下子就被解决了吧……她应该和第二分队一起位于靠近外侧的位置以进行突袭防卫,也就是说那个部分早就被突入了吗?但应该没有到无法收拾的地步,犀牛队组成的防御围墙可以防止进一步的侵入和事态扩大,按照兔子队的行动速度,估算着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了。


“好了,好了!!第三分队剩余532人!该死……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了。”听起来那边的动静差不多被平息了,人数被精确上报也就是说第三分队也收整完毕了。


我一边保证耳麦的稳定和另一边的状况,一边接着询问缪:“状况如何?”我望向被烟霾遮盖,隐隐约约透着血色并且逐渐黯淡的天空……快要入夜了。


“一点都不好!大部分兔子都受了伤……”缪听起来充满了不耐烦,“情报等撤退后再整理吧!总之前面的区域清扫得差不多了!”


至少大部分是好消息……我正在确认着队伍的收整情况,鲁道夫就被一名驯鹿扛着,身后带领着第一分队回到内围了,完成清理的缪和第二分队则紧随其后。


鲁道夫的装甲被击破了……破损的内衬和外装甲占满了鲜血,整个人完全瘫软,鹿角因为精神见底而不停的闪烁。


撤离。




-




“怎么搞的啊?!第三分队死掉和失散了近三百人诶!一口气损失了快要三百只兔子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你以为这是小事吗!!”


“可是……队长,那片区域真的很危险!有些损失是……”


我正在整理兔子队交上来的情报,完成了书面工作的缪看起来一下子释放出了所有的清晰,正在跟前来提交情报的兔子发泄……


马克西姆开门进入了报告厅,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将刚刚誊写好的内容归类到一旁的文件里,又继续整理下一部分:“鲁道夫怎么样了。”


马克西姆尴尬地挠了挠脖子,再次叹了口气,找了个椅子坐在我的对面:“还能咋样——被自己的队员和不明的怪物给袭击了,不仅精神状态碎了一地还被扎穿了腹部。”


“伤势我已经检查过了,他本人怎么样了。”我停下了手中的笔,观察着马克西姆的眼神。他躺坐在椅子上,望了望天花板:“一副挣扎着想爬起来继续作战的样子,俺拦都拦不住他。”马克西姆话音未落,有个身影就从门后出现了——鲁道夫扶着门框步伐有些迟缓地走进了我们的视野内,上半身缠满了浸血的绷带,咽下了几口气调整着呼吸:“指挥,我没事。不能拖慢作战进度。”


“现在不是逞能的好时候。”我计算着血清和药物的储备量,从口袋里摸出了一蓝一绿两小瓶液体,“强行造成麻烦的话,反而会让进展变得很困难。”


“我有认真地考虑过。”鲁道夫紧锁着眉头,似乎想让我相信他对此的严肃态度,但仍难以遮掩精神的损耗,他不过是在艰难地让自己的言语更加流畅,“我会带领驯鹿队跟着队伍继续作战——尽可能不对其他安排造成影响……”


“强行支撑精神你觉得能撑住多久。”我打断了他,将手中的血清扔给了鲁道夫,他稳稳地接住后看了一眼手里的小瓶,似乎想开口反驳,我却没等他再说出些逞强的言论,“它们能让你恢复得快一些。不光是你,让整个驯鹿队都好好休息调整一下,这才是上策。我目前给你的命令就是等伤势和精神状态都好转,并且照看好所有的驯鹿们,我的队长。


“还是说你很希望当因为逞能死在战场上之后才发现再也没有从孵化场走出来的机会了?”


我揉了揉眉心,真是太着急说服鲁道夫了才会说出最后一句话……战争的进展让我的情绪也变得稍微有些焦虑了吗,还是说是受到了烟气的影响……这样不行啊。


但是我们实在是没有太多机会,第四集团军前来赴战就是为了保住我们的名誉和地位,从所谓R公司的鸡肋中脱出……R公司不会希望浪费太多的宝贵的能源在我们身上,我们必须留下尽可能多的意外的容错率。


……我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




鲁道夫低下了头,我不知道那是在沉思还是只是一个稍长的点头。


“缪,把鲁道夫送回驯鹿队的休息处。”


“诶?为什……啧。”从刚刚开始就没停下发泄的缪突然被我叫住了,三步并作两步蹦到了鲁道夫的跟前,“嘿可别忘了你欠我一命,没有我的话你早就死了傻鹿头!”


缪满脸不耐烦的表情敲了敲鲁道夫微微闪烁的鹿角,又轻轻踹了一下他的腿甲一副希望他给点反应的表情,咂了咂舌伸手揽住了高她半个头的鲁道夫,拉走了他:“给我珍惜一点从我手里捡回来的命啊喂!还有我可没说这不用还的。”


“指挥。”鲁道夫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我的方向,但很明显咽回去了本来想说的话,只是问道,“那您怎么办?”


……是从那只带他回来的驯鹿那里得知了我那时候没戴着过滤装置的事吗。


“我没有受到影响。”给出这个结果就够了,说太多余的话只是画蛇添足。


他点了点头,被缪带出了报告厅。那只兔子也跟着溜出去了。


马克西姆将手背到脑后,长呼出一口气:“能说服他真是好事……但是指挥,血清的储备量快……?”


“我自有分寸。”我将手中整理誊写完毕的报告收到一起,将它们叠整齐后将神经少许放松一些,“今天的结果和进展比预期中都要好得多,辛苦你们了。”


“哈哈,这话你应该跟去前面勘察的兔子们说才是。”


我撇下眉,挤不出强颜欢笑,摇了摇头:“辛苦你们了。”我在你们二字上稍微加重了一些语气,我看了看手中的报告——如果能尽早结束战争,这份功劳属于第四集团军的所有人,然后,我们能够活下来。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活下来,我也一样。


好吧……放松到此为止了,能留给我自己的时间可真是太少了。


马克西姆愣了一下,似乎是刚想说些什么就看我又回到了紧张的工作中便不再继续接我的闲谈了。


“我们开始接近最核心的区域了。”我取出了L巢的地图平铺在桌面上,用记号笔轻轻敲了敲密密麻麻的路线标记,比划了一条从外围通向L公司总部的线,“越发浓重的烟气和越发增加的怪物数量,就是我们朝着正确的方向行进的证明。这也意味着接下来只会变得越来越危险。”


马克西姆从椅子上正坐了起来,看向我平铺是桌面上的地图,似乎在观察着什么,我顺着刚刚比划的路线继续解说进度好铺垫接下来的计划和行程:“好在有根据兔子队带回来的情报,证明我们还没有在烟雾中迷失方向——后方是高级住宅区,往这个方向行进就是L公司的总部了。确切地说今天我们主要是在这一块区域行动。”我在L公司的西南侧画了一个圈,于先前画好的路线所指向的方向,事实证明我规划的路线并没有出错,“烟气从内部溢出,东侧作为最主要的排出渠道已经几近完全被烟气封死了——就算有过滤装置也撑不过区区两小时。南边的正门则是完全封闭的,想要进入只能强行破坏,但希望也不大,何况里面的情况完全未知。如果勘察北侧,则要绕路,并且必须直接通过被烟雾堵塞的东侧,要是绕开烟气,会增加十分大量的行程……”


“也就是说……”马克西姆站了起来,以更清楚地看清地图的布局和路线,“剩下的选择只有从西侧进入了吗。”


我摇了摇头以回应他:“理论上来说,西侧确实是相对安全的区域,但有个问题是——没有方便进入的入口,据勘察的第三分队带来的情报,仅仅只有一个被破坏的小口有可以进入两三人左右的空间,如果要从西面大量袭入,就意味着需要扩大这个开口。”


“犀牛队可以……”


“不要轻举妄动。”我抬起头,看向对进展有些迫不及待的马克西姆,“我说了,内部的一切对我们来说都是未知的,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我们需要尽可能保守行事。”


马克西姆皱下了眉头,挠了挠后脑勺看起来有些抱歉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我们会用一天时间进行规划和休整,下一阶段的行动大致上分为三队进行进一步的勘察作战。”我用笔在L公司的三面分别画了三道线,标上数字,“驯鹿队情况不容乐观,必须进行集体休整,而且长线作战对他们不利,所以下一阶段主要带领犀牛和兔子进行。分别分出一个小队,备好充足的血清和过滤装置从东侧强行直接突入,以尽可能获取更多的情况信息为目……”


“什么?!你在开玩笑吧老太婆……!!!”缪的突然出现把旁边的马克西姆吓了一跳,之后便毫不顾忌地直接窜到我的旁边双手拍在地图上,“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兔子队一口气损失看多少人!!你还要让我们从最危险的东面进入?!脑子坏掉了吧老太——我是说……指挥!你得考虑兔子队的损伤状况吧!”


我伸手摁了一下缪的脑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东面不是最主要的行动区域,我们以获得最多的可能性为目标,所以不会派入太多的兵力,以保证尽可能生还的情况下,就算全部损失也能够利大于弊……”


一滴冷汗从我的额头滑下,我很少会制定这样必然会造成大量损失的计划——这使得我心里没底。但是接近核心区域已经意味着损失是不可避免的了……这支队伍必须慎重挑选,若是有大量临阵脱逃的情况只会让一切都白费。


缪的手攥成了拳,因为靠得近我甚至能听到她的牙被咬得发响:“该死……”她转头看向我,用手撩开凌乱的鬓发并轻轻推了一下我,“要是最后什么都没能获得我绝对饶不了你——指·挥。”


我的双手轻拍她耸起的肩膀,点了下头:“你需要相信我,我的兔子队长。任务的成功与否也取决于你们。”直起身,我看向桌对面的马克西姆,并解释起最后一句话,“缪,马克西姆!你们必须谨慎挑选突入东侧的分队,兔子与犀牛各一百人就足够了,这是直接突入的行为,我们不允许逃兵的存在——让他们明白,逃或不逃的结果是没有任何区别的。我们是参与了这场战争的军人,必须做好应有的觉悟!”从这场战争开始到现在 我已经不记得重复了最后一句话多少次了——永远都有后悔加入R公司和第四集团军的人……包括,我。


“俺们倒是没有关系,但是指挥你……”我挥手制止了马克西姆的发言,并指向我标在正门的数字2:“我,你,还有缪都不需要参与东侧第三分队的作战。”


“……诶?!”缪再次凑了过来,看向我指向的位置。


“马克西姆,你带领一部分犀牛进行尝试破坏正门的行动,但仅仅只是尝试——无论有没有成果,我喊停就必须停下。”我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指向西侧的数字1,“缪和我会带领少量的兔子从西侧进行勘察,并留下一部分在入口处防守殿后。同时,我们将会保证一直同步行动,所以不需要耳麦。”


缪撇了撇嘴,叉起了腰:“要多少兔子?”


“东侧一百,西侧五十左右——二十人与我和你进入勘察,剩下的负责看守入口。”


“就这么点吗?老太婆你靠不靠谱啊——”


“这次不是正式作战,仅仅只以是以获取情报为目标的勘察作战,足够了。”我拾起一旁整理好的报告,再一次进行浏览,“进入核心区域意味着必然的损失,由此我们则在必须损失的情况下尽可能减……咳咳,咳,减少损失。缪,切记绝对不要擅自行动。”


“唉……好,好,好!”缪叉着腰的手举起随便挥了两下,看起来有些无奈。随即又撇了我一眼,似乎对我这个不自然的咳嗽有些在意,但这在这次战争的过程中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了,似乎是料到我的回答了也便没再多问。


我将作战内容准备成纸质报告的形式,并对二人进行了进一步的细节说明,以保证他们能够将内容准确无误地传达给各自的队员们。之余……我还去看了一眼驯鹿队的休整区域——鲁道夫正在按照我的命令平静地休息并没有注意到我,我让其他驯鹿转告他之后的计划,并告诫其切忌妄自行动。好在鲁道夫是善于冷静思考的类型,于我的信任也能够让他好好听话。


这次勘察作战务必要谨慎推进。




-




相对作为主要排出渠道的东侧,西侧已经是相对安全的区域了,但仍免不了浓重烟气的覆盖……情况可能会比我预计的更加困难一些。


安全起见,我要求分队的小组长每行进一百米就测试耳麦的稳定程度,正门那边进行突破尝试的犀牛队已经有条不紊地开始行动了,考虑到犀牛队容易发热莽撞的个性,我必须定时观察确认那边的状况,好在马克西姆会向我确切地报告。


缪准确无误地跟在了我后面带领着第一分队,战争开始至今的惨重损失以及这次不太宽阔的行动区域似乎让她有了少许安分的余地,但无奈和躁动仍是不安地溢出……真是拿她没有办法,这边也得多注意。


“总指挥,东侧外围区域清扫干净。第三分队即将准备突入!”


带领从东侧进入的第三分队的兔子向我汇报着情况,时间估算得差不多……他们要开始进入烟气最为严重的区域了,因为这之后就是直接地突入和大量的作战行动,临场指挥的空间变得特别少所以让他们在这一阶段前通知我,进入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致命的浓烟,大量未知的怪物和危险,随时可能会断的通讯……我在战前数次强调,希望一切能顺利。


“再次强调,无论如何也不允许逃兵——进入之后尽管往前推进,不允许回头!!通讯随时会断,所以只要有机会就随时向我回报状况!清点血清的携带储备,异常严重的话不要吝啬使用。”


“是,总指挥。”粗重的呼吸声……不仅是因为清扫工作的繁累,也是因为紧张吧,“第三分队!全员突入!!”


时间刚刚好,第一分队这个时候刚好来到西侧的边缘,解决眼前的最后一只怪物后就看到了那个位置——这就是之前兔子队的报告上提到的那个破碎的小口了吧……烟气像水流一般从中徐徐漫出,散落着人类和怪物的残肢断臂。看起来像是被不知道是怪物还是残余的人员从内部破坏的,但就算是幸存的人员,也难逃一死了……想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我转身看向后方的兔子队,开始分配接下来的行动:“按照之前的计划,三十人在外面把守情况,切记,没有我的命令无论如何也不要随意破坏这个入口,若发生紧急状况就用耳麦向我汇报。”我伸手轻拍了一下皱着眉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的缪,“缪,你和剩下二十人跟我进入勘察,万事以小心为准——兔子们,小型的怪物直接处理掉就好,若是无法处理的情况就听我的指示。”进行到这个地步,幸存者扰乱事态已经几乎为零了,对兔子们来说提升了很多发挥的空间——只要注意别牵连己方就没有太大问题。


“嘁……”缪把肩上的枪颠了颠,满脸的不情愿,“知道了啦。但你可是了解兔子队的作战风格的吧?”


缪的语气有些嘲讽——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没有理会她的必要,挥手以示意开始按计划行动。


耳麦的另一边传来马克西姆带领犀牛队行动的命令和响声……那边暂时一切正常。




这个缺口连接至L公司外侧的堆积仓库,塞满了已经几近全空的能源储备容器和一些废弃的装备武器,还有研究器械,散落着破碎的衣物和碎肉,地面上遍布不明生物爬行过的痕迹……


还有,不明的动静。


“这地方和上回看到的时候差别不大啊——”


“你是傻x吗,没看到地上这些痕迹还很新鲜吗!”


“嘘……你们是想惹总指挥生气吗!”


“惹她生气又怎么了,又没说行动的时候不能说话啊对吧老太——唔唔唔!?!?”缪还在一旁起哄,我不得不即时让她闭嘴才行……没有时间责备他们,我伸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以观察周围的动静。


警觉的兔子们扛起了枪,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震动从周围传来,我们逐步放缓了往前的脚步,直至完全停下……


“咋了啊发生什么了吗?”


“没见着让咱们闭嘴吗——总指挥那个动作是在观察周围的动静!”


真是吵闹的家伙们,我不得不更加集中精神……兔子队就是安分不下来,如果能带着驯鹿队来就好了——但兔子队的干净利落易于清扫周围的区域,何况驯鹿们还在休息。


“……全体,向中间靠拢聚集!!”


“啊……?什……”


我尽可能压低声音下令——大部分人都没察觉到接下来的危险,但总指挥的命令是绝对的,于我的判断有所信任也能让他们更加听话……


一,二,三……


我快速地伸手下令:“扫射!!”


在兔子们开枪的一瞬间,不明生物的触手和肢体同步从堆积的废弃物中袭出,但因为我们的动作比他们稍快一步,在造成损伤之前兔子们的射击和快速地将他们击退了。一片嘈杂之中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呜啊——救!!”


“该死!”缪快速地将匕首扎入一条格外庞大的肢体中,救下了后方的一名兔子,但在抽出失败时,怪物的退回折断了那支匕首的刀刃……


缪看起来完全愣住了……不过好在随着这支巨大的肢体的退回,这一波突袭结束了。


“放松。”我长呼出一口气,下令让神经紧绷的兔子们进行一分钟的调整——这种时候,心态和精神比什么都重要,否则一切都是徒劳。


缪生气地将剩下的半截匕首摔在地上,气得跺起了地面:“开,开什么玩笑……!!”伸手便揪起了那只兔子的领子,“喂这都是你害的!!这才刚刚开始吧少了一支武器我要怎么办啊——!”


“是,是啊这才刚刚开始……内部的危险程度跟外面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你是什么品种的废物啊这都能把你吓到吗!你是新人吗!”


“谁说我吓到了!!我是警觉!”


不,这还只是冰山一角。那些肢体不是独立的,而是属于一只比我们所想像的都更大的怪物——而且它随时可能会出现,随时可能再次发动袭击。


“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比这道餐前小菜危险数百倍的存在。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运了。”我看向因为断了一支匕首气得咬牙的缪,伸手安抚她:“这是目测对方实力的好机会——这次勘察行动不容小觑。我们人数太少,现在保住人员比什么都重要——回去之后给你换新的,先拿着这个,虽然可用程度有限。”我观察四周,虽然是废弃的仓库,但还有些许可以临时使用的武器。我捡起一支和缪使用的匕首差不多规格的武器扔给了她,随后看向身后的兔子们,下达警示命令,“放松结束!有后悔的现在就可以退出——但是,返回的途中遭遇的危险就请自行处理!”


“嘁……”缪甩了几下手里的匕首,作出了战斗的架势找回着手感,又快速地放下了,“老太婆,这些兔子可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有谁想当逃兵吗?兔子可不需要胆子小的废物!啊?!”


……她还是一如既往,不过结果也在意料之内,没有人拔腿就溜——是兔子,就往前奔跑吧。


得到满意结果的她伸手拍了我一下,催促着我继续前进。




“指挥……!咳,咳咳……第三分队损失过半!!”耳麦那边传来了第三分队的兔子的汇报,我一边计量着时间和剩余的血清储备,好估算我们还有多少时间与机会。


“汇报战况和行进进度!!尽可能往前推进——不要吝啬血清的使用!” 我挥刀斩杀了正面扑来的小型怪物们——清理穿过了废弃的仓库,能源储备区域,还有底层员工的工作区域,连续不断地遭到越来越多同类小型生物的袭击已经令我们损失了两只兔子,而现在被如海浪般成堆的怪物堵在了狭窄的廊道里,部分成员的装备也有所损坏,对我们来说处于劣势……好在兔子们动作还算快速,但狭窄的区域不利于使用枪械,状况仍是有些焦灼。我一边安排下一步的行动一边指示缪的行动,她便两下蹦跳窜到了最外围,快速地清理干净了围堵路口的家伙们。


“咳……呸!”缪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将仍在挣扎的怪物残肢一脚碾碎并奔跑着踏了过去,“这些家伙是从哪冒出来的——!!为什么会突然堵在这个道里啊!有这么巧的事吗——”


“不,这不是巧合。”我下达趁机向前行进的命令并来到了最前头带领队伍的方向,尽可能不要因它们的拖延滞留在原地,“他们的行动是有组织性和智慧的,必然有其所谓的源头存在。考虑到我们刚进入时袭击我们的肢体,它们很有可能拥有相同的组织性,或隶属于同一母体。”


缪一个大跨步来到了我旁边,一边保持着跟我同样的速度往前跑:“不是——你的意思是说它们都是一伙的吗?!这些怪物拥有这样的组织性吗!”


“缪,冷静思考。这里是L公司内部,是烟气的源头——不能完全用外面所获得的所谓常识来判断。”


好消息是这个时候耳麦那边传开了兔子的汇报,比我想象中快很多:“咳咳……唔呕,行进距离约两千米,经过七个路口,目前只能看到怪物……咳,尸体,还有一些破碎的能源容器。具体位置,咳咳……无法判断!我们被不明的巨手……就当是手!我们被突袭,浓烟过重,过滤装置和……呕,和红外视系统都被破坏了,还有——啊啊啊啊啊啊……!!”坏消息是,情况极度不容乐观,但我已经做好发生所有情况的准备和觉悟了。


缪看了一眼没有继续说话的我,似乎是发现了我在与第三分队通信:“喂……喂?!那边怎么样了啊!”


我没有回答缪,这边只要沿着怪物出现的方向清理和前进——越快越好,这就是选择兔子的原因,嗜血残暴但干脆利落的行为模式可以让我在兼顾这边的同时继续摸清和指挥那边的状况:“带领剩余的成员尽可能绕开袭击者行动——只带领仍有足够行动能力的存活者,无法逃离者不要犹豫直接扔下为你们留出足够的容错和殿后!即时更换过滤装置,先保证安全再判断位置!”


“损失……四分之三……唔咳咳!!……该死,兔子和犀牛!全体往来路的左边撤离!!马上!”


距离开始行动已经一个半小时了,考虑到东侧严重超标的烟气和怪物数量,这个进度在意料之内……但损失比想象中快太多了,恐怕东侧不得不比想象中更快地结束行动,随时断连也完全有可能。


在我思考之际,第一分队已然离开了四通八达的廊道,我往前一跨重重地踹开了尽头这道门——宽阔的场地留给了兔子们足够的空间对剩余的怪物进行清理,但更多的怪物却从这个房间的各个缝隙里冒了出来,随即一根呈现出极为扭曲姿态的巨大肢体打破了一面带有大屏幕的墙壁,并宛如冲压机一般快速拍击了地面……六只兔子瞬间牺牲。


这个东西的大小比我们在开头的废弃仓库见到的要大两,三……不,有五倍那么大!而且巨大的体型完全没有限制其灵活度——不行,必须在它第二次攻击之前预判它的行动,不能再损失那么多人了。危险程度已经完全超出一般的勘察作战了,这几乎是只能在废墟里见到的怪物。


“一,二——向外散开!!”很好……就像我预计的一样成功躲开了这一下,“不要惊慌以乱阵脚!听我的指示!下一步,一……二,右门方向!!”成功破门,这扇门的背后是另一条廊道,大小不足以让那只手通过——也就是说,它将会破坏廊道以追击我们。“不要回头!!跑!!!”但空间的限制也就意味着它的方向将会变得更为单一——接下来的过程中如果没办法甩掉它,我们只能试着寻找更为合适的作战场地和机会。


被追逃的途中我试图了解第三分队的状况,但再也没能收获任何回音,完全被嘈杂的战况,咳嗽声和呕吐声覆盖了……


“指挥……第二分队这边有特殊状况!”马克西姆完全掩盖不住语气中的担忧,但就像我吩咐他的一样,除了汇报他并没有慌乱地询问多余的事,“正门……正门正在从内部被操作,似乎有人在试图从里面开门?”


有人从内部打开正门……这怎么可能?!如果这不是怪物所为的话……不,那应该会直接从里面破坏正门,而不是试图开启。那么难道说……


“停止强行突破!作好随时迎敌的准备!”


我看向前方,已然可以看到这条垂直廊道的尽头了。我屏住呼吸,握紧了军刀,在心里倒数了六十个数,然后准确无误地劈开了那道门——门后赫然是大门口严阵以待的第二分队的犀牛,还有,倒在打开的大门前的数名第三分队成员……有些几乎已经无法辨认样貌。


还未等双方进行下一步的反应,一条与我们的追击者极为相似的肢体从对面突入,并且正面袭来——


“此次行动全员从正门撤退!马上!!”第一分队的所有剩余人员同我一起向大门逃窜,两只“手”面对面撞在了一起,落后的一只兔子被双面夹击无情地压扁……等等,那道银光——


“那是我的匕首……!我是说,我的匕首的刀刃!”


“……!!”


“兔子!指挥!这边——!”马克西姆带领的犀牛已然扛起了第三分队的剩余成员按我的命令撤退。回头观察让我和缪少许落后了一节,我指示缪,二人借了一下巨手的冲击带来的力起跳冲向大门口——我稳稳地落在了犀牛们的中间,缪则跳在了马克西姆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脱险的兔子们紧随其后跟上。


后方的犀牛组成了坚实的后墙为我们的撤离留出了空间,让这次超出预计的行动新添一笔损失……但这让剩余的成员全部成功安全离开。


行动结束了,收获和损失都超过想象。与此相对应的,战况变得越来越危险。




-




回到据地的我摘下了简易过滤装置……紧张的战况让我完全忽略这玩意儿的过滤系统已经被浓重的烟气彻底报废了,恐怕我的身体状况也不容乐观了。


从医疗处返回的兔子向我汇报了状况,似乎是希望由我来决定幸存的第三分队成员们的处理……


除了重伤以外,烟气引起了严重的畸变,扭曲变形的部位已再也无法发挥正常的作用不得不被切下,而所有幸存者内部的脏器都已经完全被烟气破坏殆尽,生命力尚可苟延残喘但完全没有生还几率。


除了领头的那位组长以外幸存的三人都完全失去了言语能力,躺在手术台上痛苦地颤抖,无奈地等待我的命令和死亡的降临。


我来到了距离门口最近的手术台前,作为组长的兔子急促地呼吸着,双眼和其中一只耳朵已经被剜除,残存的呼吸系统迫使他急促地呼吸着,烟从呼吸道中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漫出,不难看出每一下吸气都异常痛苦……


“…指……,我很……歉……”他的声音极度微弱,宛如被折断了主干马上就要流完最后一滴水分的植物一般,这或许是他拼尽所有残余的力气说出的最后一句话了。


我稍稍底下头,看向那包裹于眼部沾满了血污的纱布,伸手轻碰他唯一剩下的右手:“感谢你对第四集团军的所有付出,辛苦了。请休息吧。”我看得出来他很想流泪,他想要悲伤或气愤,或不甘,但身体被如此残蚀使得他连这样的权利都不再拥有了。


我下达了直接杀死处理的命令,获得他们所“奢望”的永眠。尸体得用非常规方式处理掉,因为外面的烟气我们无法外出进行埋葬——多余,又徒劳。我们根本就无法拥有安稳的永眠。




“准备好放弃了吗?我们的亲爱的总指挥。”高跟皮鞋踏地的声音紧随手术室的开门声在背后响起——第四集团军的所有人应该都穿着装甲,我不对这个声音特别熟悉,但我印象深刻……


“你是为什么而来参加这个战争的?为了生存吗——但是,现在的你们又还有多少生存的机会呢?


“啊对了,您是……第四,集团军的总指挥呢,生存真是辛苦啊。不由感叹。”那嘲讽的语气着实让我不适……但我没有反驳她的办法。


她,才是给予我们机会的人。


那人走到我的身旁,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双镶金花纹的皮鞋,同样为熟褐色拥有类似花纹的裤脚,还有一根镶嵌有红宝石的金属手杖……同样风格的外套下沿显尽了她的个性,但当我的视线继续上移,那服装变回了驯鹿队的装甲和缠着绷带的黑色内衬,熟悉的男音窜入我的耳内:“指挥……指挥?”那对轻轻晃动的鹿角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怔住了一下……


“鲁道夫?你……咳咳,你应该在休整养伤。”


刚刚是怎么回事,我看到了……什么?


鲁道夫摇摇头:“我只是来看看状况。”实在是掩饰不住担忧啊这家伙……毕竟都看到第三分队的惨案了,“勘察作战的收获什么样?还有……指挥您刚刚怎么了?”


再用没有受到影响掩盖过去显然是不行的了……我自己再清楚不过,说让他别逞能的可是我——但现在不是让大家担心的好时候。


“收获超乎想象,我们需要很多的时间去整理情报,以及绘制L公司的大致布局,和准备下一阶段的作战,还有……”我从口袋里拿出了先前临时记下的笔记,因为随手塞进口袋变得皱巴巴的,但好在展开还能辨认其内容,“烟气的源头和影响……呃,咳,咳咳……!!”


烟气猛烈地冲击我的气管,咽喉如同被扎破一般剧烈地疼痛,我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却能清晰地看到白纸黑字上粘上了几滴漆黑的血滴……白纸黑字……呃?我手里拿的这是什么?


这是一份来自R公司的通知——我努力地从模糊的视野辨认几个关键词……尼可莱,通过测试,任命,第四集团军……总指挥?


我的惊诧和愤怒使我攥紧了手里的纸张,几近将其撕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努力地活下去,拼命地生存,历经了五年难以想象的艰苦训练和考验,我是为了什么浪费了如此的光阴和作为?为了和这个军队一起死在宰杀命令之下吗?开玩笑……开玩笑……


“开什么玩笑……!!!”


“……?!”


我回过了神,试图靠近我的鲁道夫似乎完全被吓了一跳,捂着被我的声音吵得有些疼痛的头,深呼吸了一下……


……糟糕了。


我刚欲道歉,手术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伴随脚步声和敲击空壳的声音——“啊啊啊!这玩意儿完全坏掉了……本来还期望能修好才扔给兔子帮忙带回来来着。”缪的拳头有节奏地敲打着左手托着的外壳破裂的兔子队头盔,“过滤系统和防护性完全废掉了……!看来得换掉了。”缪双手将她的头盔和单支的匕首递给我,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我接过,仔细地检查着内部的结构:“坏掉了,换掉。正好我们需要进行过过滤系统的更新……进入最危险的区域,我们必须做好全方位的准备。”缪的另一支余下的匕首也布满了伤痕,快要被用尽了……我打量着它,这个话题也能避免让鲁道夫问起我的状况,“面对新的敌人,你的武器也要更新,常用的匕首已经不能应对它们了——”


“……据说一下子就被折断了?”鲁道夫看起来已经从回归的兔子那里听说了。


缪因为他的话有些不爽,叉起手弯腰从下方仰望着鲁道夫:“喂驯鹿崽子——你可别想趁机取笑我!我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更换武器了,何况最近兔子队的任务如此繁重……以及!”缪把手放在脑袋两旁,作出张牙舞爪的动作,“言语可无法描述我们今天见到了什么样的鬼东西!就像你能形容废墟的怪物吗——”


“我还什么都没说。”


“缪,差不多了。”我把东西递还给她,“咳咳……咳,我们必须尽快准备起下一批的过滤装置和武器了,不然会对接下来的作战形成大量的危险影响。尽可能在三天之内准备好。”


缪的双手拍击在一起,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变换了表情,看向捂着嘴也仍能看到咳出的烟气的我,欲言又止,没能问出什么,却是鲁道夫越过她直接与我对话:“指挥,您需要药物和休息。”都不是疑问句了……简直就是在模仿我的语气命令我一般,即便他没有这个意思……哈哈,真笑不出来。


我点了点头,不再推脱和搪塞。


我明白,他在关心我,却也不确定这是否只是单纯地担忧总指挥对于军队的影响……我希望是后者——关心我?没有意义,我也不想如此……说不恨第四集团军可能吗,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但卷入如此残酷的命令和战争,生存变成如此奢望,谁会感谢,谁会庆幸,谁会得意,又有谁希望产生所谓的关心——我恨他们,我恨第四集团军,我恨这该死的宰杀命令和战争,痛恨我自己。


他们信任我,不代表他们把我当伙伴或朋友,这在战场上太错误了——信任我的能力,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因为他们想要活下去。


我不配被任何人关心。




-




“战争马上就要爆发了。如果在那里建立功勋也许就能保住名誉,”那双鲜红的眼睛看着我,与她手杖上的宝石同样的颜色,“并且免于宰杀。”


她到底是什么人……?她都不属于R公司,为何有如此的自信能够给予我们生存的机会?还有……战争?她打算爆发战争吗?她要怎么爆发战争,我们的敌人又是谁,她的目的是什么……?她究极有何种能力和权力……难道说接近首脑吗?


……怎么可能,拥有这般权力的话,又为何用如此代价雇佣鸡肋般的第四集团军,R公司真的会因为仅这场战争中建立的功绩就放过,相信第四集团军吗?必然有人从中作梗。无法解释,无法得知的事情太多了。


那双红艳的,满溢着傲慢的瞳孔之中充斥着野心——可怕的,磅礴的,难以想象的野心。


我们别无选择,唯有接受——唯有相信她没有欺骗我们,相信拥有爆发一场战争能力的她也拥有使我们免于宰杀的能力。




我躺坐在报告厅的椅子上,仰望着天花板的暖光灯,用手臂遮住了些许晃眼的光芒。几丝凌乱的白发落于我的眼前,无时不刻提醒着我某些事实……如此灰白,无力。


想那么多没用……还是争分夺秒地进行必须的工作和计划的好。


我实在是不得不承认,我总在埋怨这我曾经相信的命运。


但是,我想活下去。用我的能力,用我的决定——我想要改变第四集团军的决定。




-




我严格确认了三队的状况之后决定了作战的规模和行动——这次将是全面打入L公司总部的扫荡作战,无论如何都要取得最大的进度,如果真的能一口气结束战争的话……




“指挥……?!真的不再深思熟虑一下吗?”这次作战的规模似乎把鲁道夫也愣住了……毕竟才仅仅进行了一次勘察作战,下一阶段就立刻全员出动——连我也不得不说,确实是稍显草率了一些。


马克西姆看起来不是很想发表意见,一脸“指挥总比我们懂”的表情。缪拿空白的报告纸垫着架在桌子上的脚,后倾着椅背百无聊赖的模样,却又转头看向了我:“我说你没被这破烟给熏坏脑子吧?几天前我们才刚刚又一下子损失了一百多只兔子诶!而且进行到这个地步,R公司愿意留出给我们补充人手的能源实在很有限好吧——这么快就……”


“我知道。”我打断了她,对方却看起来更加不爽了。


“那你还——”


“我们不剩下太多了。能源,血清,咳咳……还有,时间——已经取得了这样的进度,接下来必须尽快结束掉这场战争。”


打算保持沉默的马克西姆似乎对我的预想进度吓了一跳:“结……结束掉?俺们真的有这样的把握吗——”


“废话!这怎么可能!!我就说你脑子被熏坏了——我们连烟气的源头都还没找到吧!”


“已经找到了。”我摊开一张昨夜刚刚绘制完成的L公司的地图,虽然不够精细,但已经能够判断出L公司的大致面貌,“所以我才说,咳……收获,咳,远超想象。所以我才有把握这么说。”


三人满脸惊诧地绕过会议桌围到了我的身旁以观察这张手动绘制的概括地图,我用记号笔从左右方向画出两条路线和箭头:“这是我们上次的第一和第三分队勘察作战的大致路线。我们位于东西两侧,而那条肢体却直接越过了中间的区域穿梭于两边——一三分队都遭到了同一存在的袭击。”


缪张大了嘴,一拍后脑勺:“我的匕首——!就是说后来追击第三队的和我们一开始看到的那个家伙是同一个!”


“一点没错。”我点头,在大门口的区域画了一个圈,又在其外面画了个更大的圈,“这是第二分队的犀牛所处的位置,如果他们直到第三分队的兔子队从内部开门之前都没有观察到任何动静的话,那个怪物在这个范围以内都不能存在。”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鲁道夫的手指顺着我们的行动轨迹划过去,最终指向了L公司北部区域内我画的某个标识,“那么……呃,也就是说如果两条手臂隶属于统一母体,那么那个怪物只有可能存在北部了。但是……”


缪凑了过去,挤占了鲁道夫的位置挑挑雪白的眉看向那个位置:“我说傻鹿你参都没参与不懂装懂个什么劲儿!L公司的北部有这——么大一块,”缪说着用两只手掌比划了整个北部区域的大小,“再说怎么可能确认他们真的……呃,是某个大怪物的两只手呢?”缪的双臂往两边伸开,扭动着模仿那个生物袭击我们的样子,还添加了最后两只手撞在一起的一幕……


我圈起那个标识:“那些怪物极端有组织性,以及智慧,就算不是同一躯体的双肢,保守估计行动距离也不会离得特别远。”说着我用笔帽指向被我用斜线覆盖住的部分,开始解释我的推断,“L公司的大部分房间都用长廊连接,尤其是重要的区域尤其会被远离安置,于是根据我们之前遇到的房间保守估计与其连接的走廊长度,把走廊的区域排除掉。


“再加上我们至今没有遇到过主要员工的工作区域,同时判断那个怪物的体积不可能存在于错综复杂的工作区域,在长廊外继续削去预估的工作区域大小。


“下一个,那个怪物拥有如此破坏力和攻击欲,如果它靠边缘特别近,边缘必然会先被破坏……虽然暂时还不得知L公司北部边墙的状况,但如果真的被破坏了的话,我们没有理由在外面从未见过那两条肢体,而上回遇到它时也必然是从内部被伸出的。削去判断的所谓它无法注意到外界情况的距离。


“层层筛选之后,这就是最后时候剩下的部分了。我不敢说绝对,但这个概率已经够大了 。”记号笔在那个标识外围的区域重复画了好几个圈来框住它,一边是我的强调,一边也是我的紧张。


鲁道夫还深陷思考,缪挠着头观察地图,似乎还在消化我刚刚推断的线索,二人沉默之际马克西姆喜出望外地拍了拍桌子:“简直太厉害了……!不愧是俺们的指挥!总指挥!!”


“只是目前为止的推测。我不保证百分之百,但一定有准确性——”我于正门的位置画出一个大圈,“如果真的如我所想的一样,那么L公司的中心肯定有什么使它无法破坏或无法直接穿过的,于是它只能从北部对两侧进行攻击,直接从正门进入是最为安全的——无论是哪边,它都需要最多的时间追到我们。”


缪撇撇眉,挪到地图的前头挤掉了我的位置,指了指那个我画的圈:“那么——接下来我们从哪里进入那个地方?不管从左边还是右边都没差吧?到头来从正门进入有什么意义啊!”


我叹口气,轻轻把缪推开那个位置,再一次画向地图——这次从那个怪物的位置出发画了两个箭头:“我们将会派出两支数人的诱饵小队,从西侧和从正门左通道朝这个方向前进,如果一切如想象中发展,行进到一定程度我们就可以将两条肢体完全引开。”记号笔将箭头滑动至L公司外侧,下一个标记从我们所在的正门从右侧通道前进,“然后我们就可以从右边攻入——按照第三分队的情报,右侧通道因为被破坏所以相当宽阔,便于让大量的人员通过,虽然被烟气覆盖较为严重,但只要按照第三分队逃向门口的方向穿过,就能最大程度减少收到的影响。”


“需要牺牲诱饵队吗?并且必须直接穿过烟气前进……这是否太莽撞了一点,而且……”鲁道夫伸手,指向那两条诱饵小队的路线,“如何确认它只有两条肢体可以追击我们呢?”


我咽下一口气:“仅仅只是推测,既然它需要特地将原先攻击我们的那条肢体——也就是缪攻击的那一部分抽回再追击第三分队,就有把握推测它大概率只有这两条可以大范围进行追击的部位。”我的视线从地图上移开,抬起了头看向桌旁的三位,“然后我们会改变先前的方针,由兔子队打头阵往前方突进——这可以最大程度增加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且同时进行对前方的勘察和清扫。我会在其后进行对前后的指挥,驯鹿队跟上在中部应对突发状况。犀牛队这次不需要在前面探路险情,改为在最后跟随队伍前进,随时提防后方。以上是作战的大貌,细节会在之后用纸质报告交于你们。”


三人都沉默了很久,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草率,莽撞,全是推测没有确切的把握,缺少进一步调查就直接出动全员,机会太少,代价太大……我知道,连我都不敢说一定能成功,但是……


“我们别无选择。”




-




“总指挥!左通道追击袭来!”


“指挥!西侧追击袭来!”


很好,诱饵队的情况如预期一致。简单计算过后两队的引诱距离能让他们如计划一样在差不多的时间遭到追击的痕迹,也就是我们出击的时机。


“……呃嗯。哼。兔子们!跑起来咯!!”缪看了我一眼便带领兔子队冲了出去,我看不到她头盔下表情,但那一定满溢着埋怨——战争进行到今天兔子队作为第一勘察人员的损失是最为惨重的,而这次也……


“驯鹿们!分散队形后跟上!”紧随其后的是鲁道夫的口令。驯鹿们不适合聚集行动,他们的大范围攻击容易牵连己方,所以需要在宽阔的通道内散开。而后沉重的声响也证明了犀牛队跟着马克西姆的口令跟上了。


“总指挥!一队第一次击退!没有异常!”诱饵队仅仅只分别派出了五只驯鹿和兔子——驯鹿的攻击可以有效在危险的时候击退敌方,但这也有直接让对方撤回转而追击主要部队的危险,所以灵活的兔子将能有效地勾引和控制速度,同时在驯鹿精神崩溃时高效地处理掉,虽说以防万一我仍是让他们每次主要击退都必须汇报情况。这是考虑过后目前减少诱饵队牺牲的最佳配置和方案。


前方传来了怪物的嘶吼和厮杀的声响,混杂着少量兔子队员的叫声……而这仅仅只是刚开始,但缪已是忍不住质疑起来,在耳麦那边抱怨起来:“死老太婆你的计划没问题吧?!这才过了五分钟我们就又少了两只兔子诶!这里的怪物和先前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废话太多了。只有尽可能快地推进才能最大程度减少损失。”这家伙吵闹的怨声载道震得我的头嗡嗡作响地疼痛……安静一点,周围已经够嘈杂了。


小型的肢体和怪物突然从墙的另一边越过了前方的兔子队向中部袭来——我挥刀斩断了正面扑来的那一只,随后指挥后方的驯鹿们进行清理,对付数量大的敌人是他们的强项。


“第二队第三次击退!没有异常。”


那边一切正常,而兔子队正要穿过烟气浓重的,排出渠道经过的部分向未经勘察的区域前进。


“操……操!!咳咳……是因为经过排气的区域才会……但是这数量也太多了吧?!”缪说对了,因为这部分是最主要的排出渠道经过的区域,烟气和怪物的量都会陡增,但工作区域会绕开这个渠道,便会缓解不少——所以在这时候绝对不能拖沓半分,干脆利落地穿过去。


我检查确认耳麦的稳定性,向缪和兔子队下达下一步命令:“在离开这片区域前停下全部清扫的行为直接穿过。”


很快中部也进入了这一区域,浓重的烟气严重影响了视野,此时此刻方向感变得异常重要,万不可被怪物的袭击扰乱了视野,我便下令让驯鹿们直接清理出现的怪物。


“指挥,意外状况!驯鹿的攻击误伤导致三名驯鹿精神崩溃!”鲁道夫的法杖在烟气和驯鹿队的攻击中散发格外晃眼的亮光和声响,向我汇报情况——在意料之内,所以才需要分散队形以减少损失,我告诉他们这时候只得扔下发疯的驯鹿直接用速度撞出去。




“第一队第六次击退!敌方撤离了!”出现预料中的情况了,如果它撤离就意味着会撤回北部向我们行进的右侧通道前进,但这个时间比我想象中晚很多,以兔子队的速度就算要经过复杂的工作区域也完全可以在其完全撤回前就抵达最终地点。下令让他们加快速度,同时令诱饵队按原路线逃离以保证存活。


“兔子队抵达主要工作区……呃,该往哪走啊!!”


“跟着逃生出口的指示往反方向走。”我告诉了兔子队走出工作区域的技巧,准备带领中部抵达排气区域的出口时后方却传来了驯鹿队员的惨叫和攻击发动的声响……而且,不止一两个,保守估计……可能会有一个完整的分队都遭殃了。


该死……不是让他们分散行动以避免这种情况吗。


“喂总指挥大人——三个标识都指向一个岔路要怎么办啊!”


“发配临时耳麦分头找,一发现出口就即刻通知其他成员。”现在可不是拖时间的好时候啊……


突然后方传来了巨响和骚动,这个距离……已经离开驯鹿队的范围了,那是——后方的犀牛队!


“指挥……!意外状况,先前的大手从后方袭来了!!”马克西姆的声音从耳麦和后方的嘈杂之中传来……这怎么可能?!按之前推断的行动轨迹它不可能在退回之前直接从后方……如果它的本体没有移动的话,也就是说它直的长度足以直接绕过前厅的区域吗?糟糕,预计出错了……


“第二队第八次击退!对方撤离!”


第二诱饵队也出现异常了……但是,这不应该啊,既然第已经有其一从后方追击主要部队了,为什么还会……


我的脚步顿住了,眼前本就被烟气模糊的道路开始扭曲旋转,周围驯鹿队的呼喊逐渐静谧下来,我的身体……逐渐变得越来越沉重……




“你知道第四集团军吧?就是那支混乱不堪的队伍——好不容易成为指挥官却分配到那种队伍的话可就倒霉了。”


我迈开步子,迫使自己向前奔跑。


“那家伙总是一副自己是最适合的人选的样子……嘁,后巷来的家伙。”


如同踏于沼泽地一般寸步难行,但我必须跑起来。


“新来的总指挥是什么样的人啊?”


否则,就会死。


“……她,还行吧。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队长。”


这该死的命运……它让我活下来,又把我推向不可避免的绝望和痛苦。


“大家死了啊!喂死老太婆!老太婆!!没听见吗——兔子们都死了啊!!”


缪……安静一点……


“你算什么总指挥。”


安静一点…………拜托了。我的咽喉,我的肺,我的头好痛。




“尼可莱!总指挥!!犀牛队请求命令!”


“队长!我们找到出口了……呃,这里是往左的兔子队第一小分队!等等……这是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喂……这里是缪!你们遇到什么了啊!喂?!出口那边是什么啊!回答啊!”


……兔子队出现状况了。不对,应该先解决犀牛队那边。


“指挥!这里是鲁道夫!驯鹿队请求撤离命令!”


我的喉咙……怎么发不出声音了……


“死老太婆你给本兔说句话啊!说句撤退也好啊喂!!!”


先让驯鹿队撤离吧……不对,该往哪撤离?后方有追击……还是不对,这里是哪?为什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我扶住离手边最近的墙,解开了报废的简易过滤装置,不顾周围全是致命的烟雾大口地喘着气:“哈……哈,咳……!噗咳……!”灰红色的烟雾和漆黑的血液从我的口中溢出,清晰地落在我的脚边……我下意识地往后方望去,驯鹿队不见了踪影,烟气也没有先前那么浓重了,眼前的一切开始清晰起来,这里是——


一阵巨大的轰鸣冲击着我的神经,前方的道路瞬间被摧毁,化为一片废墟,巨大的肢体上沾着破碎的装甲和兔子们血肉模糊的尸体。而连接着它的,在办公区域的尽头出现的,布满丑陋又可怖的纹路,无数的肢体植入在地面,身上的孔洞不断释出烟气喷吐出不明生物的巨大怪物是……


——要落下来了。


我的本能让我躲闪开了这一击,但是……不,不行,必须保持清醒!


旁边窜出了其他兔子们的身影——因为错综的道路和墙壁被破坏而得以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以内的其他分队,一个熟悉的声音跳跃着窜入我的耳内:“老——太——婆!你在愣什么啊!!”


“……回…撤!离开……办公区域!”我已经无法分辨自己的话语了,声音被烟气破坏扭曲而变得嘶哑怪异,每一词都让我的肺和气管撕裂般疼痛,只能先下达这个命令……


“……?…!!喂老太婆!我是说……总指挥!你……”


“……指挥你的声音?糟了。”


“喂喂喂没事吧尼可莱?!别吓唬俺们啊!”


“撤……!”我带领兔子队往回奔跑,同时强迫我的思路转动起来……前后夹击,那么可以逃离的路线只剩下,“往……排,排……渠道……”


“……是说排出渠道?!”


“勘察行动时候第三分队的入口,可是从那里跑的话……呃嘶……”


“……俺们只有听尼可莱指挥的了,快撤!”


……别无选择了,为了肯定他们的想法,我再一次下达命令以催促部队的行动:“撤……!!”我的咽喉快炸开了……


诱饵队依然存活,他们应该会按照我先前安排好的路线从外围撤回。


但是我没办法继续更多的临场指挥了,不论精神还是体力都几近被烟气啃食殆尽,我们只能跑……只能跑,虽然杂乱无章的撤退会导致损失进一步增加……经过被烟气覆盖的区域依然会遇到怪物和各种各样的意外,何况驯鹿队仍随时有失控的危险——但是,我们只能跑,跑,只有这样才能争取一线生机。


那怪物追逐着我们以破坏了几乎整个东侧区域,直到我们彻底跑出了它能够追击到的距离,只剩下L公司倒塌的巨响和那东西的吼叫,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可怕声音,剧烈的震颤几乎像是贯穿了每个人的脑袋一样撕扯着你的意识。


西侧变成一片废墟了……下次行动将会变得更加困难了。不对……第四集团军的情况更加凶多吉少……得先……我的天啊,我都做了什么啊,真是糟透了。




-




我静坐在报告厅的椅子上,双臂交叠撑在桌面上以支撑自己的身体,希望我的意识能够进行一些自我恢复……耳旁缪的辱骂来回跳窜着,让我静不下心。


她再一次重重地砸向桌面,这个力度连鲁道夫和马克西姆都吓了一跳,缪却是完全不顾他们的反应又砸了两下:“别给我装死傻X死老太婆!!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能一下子结束战争的计划吗?!你要不要看看我们今天一口气损失了多少人——别说你完全不知道啊!”


话语间烟气不断地溢出,所有人的情况都不容乐观,但我们还剩下多少药物和血清呢……


“……我觉得指挥没说过这个计划是万无一失的。”鲁道夫试图改变侧重点制止缪,但显然是完全不可能的,这只让她变得更加愤怒,往鲁道夫的方向扔了一沓空白报告纸,那双血红的眼睛几乎是又鲜艳了一分:“你还帮她说话啊缺斤少两的蠢鹿头!还是说……咳咳,驯鹿损失没有咱兔子多你就能在这说风凉话?你不会是完全没看到你的蠢鹿们都变成什么样了吧!你们是瞎子吗——”


兔子队,犀牛队都损失惨重……驯鹿队就算好过两者也不容乐观,而发疯的驯鹿没能即时处理导致了本就在被追击的后方跟上的犀牛队的进一步损失……我们一下子失去了近七成的剩余成员。


“缪,到此为止吧。”我竭尽全力让自己说出些话语,但烟气仍在灼烧我的发声器官,我没办法与她争论,只希望快点结束……但是,这是我的错,是这样的。


又是一沓报告纸,这次扔到了我的头上,散落在了桌子的边缘和我脚边的地面,但这完全不足以解气,缪将一支写字笔也扔了过来:“你是现在最没有资格出言制止的家伙!!都是你的破主意!咱们可不是没有说过你的哈——不管说什么兔子都再也不趟你的浑水了!说什么都不干了!!去死吧傻XR公司这傻X第四集团军!!”一阵快速的脚步声后会议室的门关上了,一直保持沉默的马克西姆终于开了口,顺便挪动到了我的身旁:“好了兔子也是说气话——俺们都到这里了,她不干还能跑哪里去?”


“那家伙一直都这样。”鲁道夫叉起双臂,叹了叹,“一着急起来说话就没有逻辑。”


“就是说啊!”马克西姆仗着距离重拍了两下我的脊背,“当务之急还是快点给大家分配药物吧,解决这个比什么都重要吧……咳咳,俺还好!”


——“药物完全不够分配了,这总指挥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啊?不会从最开始就没考虑俺们的死活吧?”马克西姆……你说什么?


鲁道夫长舒一口气,作出一个用手捏住呼出的烟气的动作:“可是不管怎么说,这次人员损失都太惨重了……虽然不是毫无收获,但算上成员和被破坏的东侧,损失远超进展了。而且……指挥,你的情况不太——好吧?”我没办法挤出更多字词来回答了,咽喉每一次活动都变得异常艰难,鲁道夫没能得到我的回答便又喊了我一次,“指挥?尼可莱?”迈步来到了我的另一侧,似乎是想要观察我的状态,但是……


“唔……咳,唔呕——呕!咳咳……”胃酸反流向上冲击,我的身体本能地往旁边倾倒,然后顺势扶住了一旁的马克西姆,紧接着胃液,食物,烟雾,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一同从我的口中倾泻而出,深灰掺着血红的液体喷洒在地面上,混着些许压缩饼干的残渣,还有一些不明的活动颗粒……


马克西姆慌张地扶住了我的身体防止我倒下,一边小心地避开地面上的呕吐物——那玩意儿蠕动着,膨胀着,就像水泡一般,却无法判断它是否真的有生命。马克西姆粗大的手的手撑起我的脖子,强行使我直起身子,吐意却不断地涌上来。


鲁道夫从背后拉起了我的肩膀:“指挥,您这样下去会死的。”


——“还不如就这样死掉吧,你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自己活下去罢了,自私的家伙。”那话语变成了模糊的杂音……他真的这么说了吗,还是我的幻觉?


他竭力将我拉回椅子上,然后将我的身体交给了马克西姆……逐渐的,感官再一次模糊起来,眼前的一切仿佛蒙上了破旧仪器的噪点屏幕,耳旁尽是没有意义的嗡嗡响,触感……开始麻木。


“我去拿……物,k…好……挥…”


——“真是够没用的,这样的人也算是总指挥吗。”这是谁的声音……又是谁扶着我沉如泥浆的身体……?


是谁……在这里,又是谁……让我……这么做……


脖颈处一阵冰凉的触感,随着一些冷漠的声音传遍了身体其他各处,被切开,撕裂,生命宛如指间沙一般流逝……在我的意识随着分崩离析的身体一同消失之前,周遭清晰起来——


“您没事吧……咳咳,我没来晚吧。”是鲁道夫……他把针管放到了桌面上,腾出手以检查我的身体。


……应该把药留给重伤的队员们才是吧,但是如果没有他,我不知道我现在会看到什么样的画面。


我支起了自己的身体,让其靠在椅背上,刹那间的放松感让我确定我恢复了些许:“咳……我好多了。”我是不是说出些感谢的话会更好。一旁的马克西姆松了口气,伸手接住我吐出的烟气,又接住了他自己的:“嗨呀……俺看你都快两个星期没有服用过药物了,这不出事才怪嘞。好了俺们也是,虽然没有指挥严重,多少得赶紧去处理一下了!”


鲁道夫并没有急着跟马克西姆走,递给了我一张干净的纸巾,以擦去嘴角的呕吐物。而后继续注视着我,仿佛是认为我需要进一步的检查和调理。


“报告厅等下我来打扫。”我站起身,将纸巾扔入了角落的垃圾桶,“在那之前,我有事要告诉你们——”




-




我迈入了这条狭窄的小道,这可以使我发出最小的声响,凭借周围闪烁着的微弱荧光辨别着脚下的道路——这样的空间也让危险无处藏匿,没有任何干扰的寂静让我能清晰地分辨靠近的活物,然后干脆利落地解决掉。


脱离了队伍的指挥独自行动,是个人都会觉得这种行为蠢到极点——




“第四集团军全员进行一周的静养。在这期间我会向上面请示减少药物的消耗以批下补充人手及孵化用的能源。”


“那太好了!”马克西姆表现出难以遏制的欣喜,大家都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鲁道夫却仍表现出些许的担心:“减少药物的消耗换取能源……先不说可不可行,第四集团军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可能请示上头吗?”“正是因为到了这种时候。”我再一次拿出已经打满了标记的L公司的手绘地图,“这次行动是我的过失,由我去请示——距离战争结束只差一步之遥,接下来的一切都不是我们可以完全预料的了。”


鲁道夫刚欲回答随即被马克西姆一把揽住了脖颈,仗着身高将他摁住:“俺们要相信总指挥!”他看向我,露出一个笑容,“指挥带俺们打了这么多胜仗了!不差这一次——至少俺相信你!”鲁道夫露出一副“真羡慕你那乐天派”的表情,而后将那只大手挪离自己的肩膀免得被勒死。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支马上就要用尽,已经开始断墨的记号笔,将整个东侧圈起来画上一个叉,又从西侧画了一条路线,像是在公告下一步计划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说话:“东侧被完全破坏了……下一步只能从西侧进入了。”


“指挥……依俺看您要不还是好好休息吧——这么急着规划接下来的作战可不是好主意啊。”


“……这条路线没有见过。”鲁道夫挤开了马克西姆,来到地图的旁边,看向那条因为记号笔断墨而不太清晰的路线。


我点头,在那条路线的周围画出一条小道:“这是第二诱饵队逃离时发现的新路线,狭窄,但是安全——也许是目前最安全的路径,最少的烟气和怪物,坚固不易被破坏,也最难以被‘那家伙’察觉到。”


刚刚还在劝我别急着规划作战的马克西姆也忍不住凑了过来,看向那条道路:“真的假的?!……呃,狭窄?有多狭窄啊?”


“一米宽左右,推测是L公司内部留下的备用逃生道。”


“可是这么窄的话……根本就没办法大规模地进入吧?就算第四集团军仅剩下的目前成员也没办法全部攻入,更何况我们还得添加人手。”


我摇头,在那里画了一个五角星:“下次作战,由我一个人去。”




我斩杀了一只小型怪物,另一只随即从黑暗中现身,扭曲的四肢扒住了墙壁的缝隙,身上还留有被破坏的白色衣服布料——说来讽刺,还能看出四肢,这家伙已经是进入作战后期来见过最像人的存在了。


它的动作并不迅速,甚至迟缓得有些异样……甚至行为和我有些相似——它在观察我,这些家伙果然是具有智慧的。


似乎没有什么进攻的欲望,这让我认为鲁莽地先下手为强不是什么好主意,但仍是握着军刀的刀把随时准备迎击。观察的间隙,我发现它的身后有一根细长的肉绳,尽头湮没在黑暗里……简直就像人类的脐带一般。


难道说……




二人显然感到震惊,但没有惊呼出声,更多仅仅只是怔在原地。长久,在我正准备开口规划后续的安排时,鲁道夫才开口——他像是犹豫着,却又为了阻止我而用尽全力开了口,最后仍是压低了声音:“不行。”肯定句,没有请示,没有疑问,并非乞求,而是斩钉截铁地说,他又重复了一遍,“不行。”语气几近命令,却仍是站在上下级的立场上。


鲁道夫没有得到我的回应,没有得到我放弃的回应的他决定开口说服我,却被马克西姆按住了肩膀。他看起来想要说些什么,也许是说服鲁道夫,也许是说服我……但最后左右看了看转移了注意力,一阵阵的欲言又止后只是说:“虽然俺不知道指挥在想什么但是……”茶色的眸子看向了我,爽朗的笑容里留出了比平时更多的信任,“但俺相信你的选择一定有你的道理!因为尼可莱你每次都这样……啊俺是说,指挥!”意识到直呼了我的名字之后他立马改了口——这是他第二次强调“相信我”了……但是,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信任我?仅仅用别无选择来说的话,为何不干脆像缪一样摔门就走。


“不行。”鲁道夫连续第三次说出这个词,这一次朝我迈进了一大步,使得我也被逼退一步,那双眼睛罕见地睁开了眼,艳到发亮的鲜红使得他的瞳色无法被判断,鹿角毫无规律地闪烁着,电弧若隐若现——他生气了,“别开玩笑了。你可是队伍的总指挥——你想抛下队伍独自行动吗?那第四集团军和你都会失去意义。而且你的身体状况根本没有完全恢复,仅仅一管根本就消除不了这么严重的烟气危害!连体检都还没做……唔唔唔!”


马克西姆再一次制止了鲁道夫,这次直接架住他并捂上了他的嘴,但才两秒就被挣脱了——“我不会同意这么离谱的决定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鲁道夫,你僭越了。”我伸手示意,“我会向你解释我的用意——我不会让你们和我,还有这场战争失去意义的。”


鲁道夫轻颤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了,重新闭上了眼,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抱歉,指挥。”冷汗从他的额上流下,在伸手捏了一下头顶的鹿角后,那双角停止了闪烁。


“我不会惩罚你,我会回答你的问题。”我拉开椅子坐下,以保证自己能够冷静思考——他说得对,一管药物远远不够,但如果我继续服用,就没有请示减少药物的余地了。


我会说明,我会回答,我也会尽力隐瞒一些“事实”。啊……事实吗?


比如说,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隐瞒我如何憎恨第四集团军,如何憎恨你们,隐瞒……




我保持距离跟在那家伙后面。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既然它发现我了,为什么“那个东西”没有发现?或者说……没有袭击?


这条羊肠小道出现了岔路,小东西往一个不在我计划之中的小路窜去了——这不在诱饵队的报告之内,慌忙逃窜的他们只记住了他们经过的路吧。但是我决定一博,继续跟上它。


这条路很快就宽阔了起来,微弱的荧光变成了一盏又一盏小灯,随后是敞亮的天花板灯随着声响亮起,一盏,又一盏;挣扎嘶吼的声响在灯光下显出它的声源——被鲜绿色的灯光照亮的,是整整两面墙的巨大笼子,人类身形和怪物的肢体交织的生物在之中挣扎着,大量的烟气从笼中和前方的道路漫出……不知道是因为质量问题还是磨损太久,笼子咔咔作响,仿佛随时都可能被挤破一般。


这和外部的烟气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过滤装置失效了,它无法抵御这烟气的危害,我只得强行往前跑。


如果按位置和距离判断的话……


这里是L公司的中心?!是我们一直没有勘察过,找不到入口,也完全无法得知和考虑的L公司的中心区域!也就是说……那条小道比起逃生通道,也是一条通向这个方向的机密通道吗?


小东西窜进了一个我无法追击的缝隙,而这条路也来到了终点——


这片“监狱”的尽头是一个装满烟气的巨大容器,无数连接着后方笼子的输送管来回更换着烟气,不断地循环着。旁边是一个完全破碎的同等大小的容器,液体状的能源溢满了地面,而连接其的输送管可怜地滴落着液体,显然已经无法再工作。


而在那两个容器之间,这个尽头等着我的是——


尼可莱。




隐瞒我独自行动的原因,是因为我用尽办法扔掉了你们对我的“信任”,但是为什么……


“一个人行动仅仅只是为了增加容错。既然我们没办法速战速决地结束掉战争,那就不能再像之前一样鲁莽行事了。由我去勘察来最大程度上保证失误率和意外率,以及避免造成太大动静,也便于行动——由我来直接地获得情报,我是最适合这个计划的人选。我会用获得的信息来规划下一步的作战。”


“要是您死了呢?”


“我会把所有的信息刻入记忆里从孵化场带出来。”我必须考虑到这一步。


“……您就这么有自信,R公司能够同意您的请示批下来资源吗?”


“无论如何也得成功,不得不如此。”不管用什么办法。


“不行。”他又说了,但这次不再是命令,而是与我商议,“……至少,至少带几个人,或者一支小队,我认为这是必要的——还有,我认为您必须要接受一次彻头检查和治疗。”


马克西姆因靠近我而发出了些许的动静,但这个引起我们二人注意的动静后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本以为打算再次阻止鲁道夫的他开了口:“……指挥,俺觉得鹿说得有道理……?不管怎么说,至少把队长们带上吧?”


“……”




“战争快要结束了吗?”尼可莱,那个“我”看了一眼面前破碎的容器,转过了身看向我——她与我没有任何区别,除了没有因连续的战斗和疲劳落下的黑眼圈。


我不打算搭理她,因为我很清楚这是我的幻觉——这是不合逻辑的事,何况我早对这般面对自己习惯了,只不过这里不是孵化场。


“沉默是没有用的。不跨过我,你又要怎么前进?折回去吗?回头是没有路的。”


“……真啰嗦。”我冲上前,对那个家伙使出一记横劈,下一秒随着刀刃碰撞的声音响起她拦下了那一击……用和我一模一样的军刀。我的幻觉连这种声音都模拟得如此真实吗……


她往前挥出击退了我,做了一个甩刀的动作:“看看你们的惨状,你们还能说能够这么结束这场战争吗?


“你本来不用为了这种损失如此头痛,也不用因为担心他们而独自行动,甚至——你都不用参与这场战争。”


“……你什么意思。”如果说前面都不过是诡辩,但是,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不用参与这场战争?那我们又要如何避免宰杀……


不,不能多想。她只是我的幻觉,她说的话不应该有逻辑。


“你为了争取让整个集团军避免宰杀的方法,跑遍了整个R巢差点拜访了整个都市的名望人士浪费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最后被那个红色眼睛的女人玩弄于指间当成工具。


“但是争取一个人的存活就容易多了。


“不光是这次宰杀命令。”她的表情不再平静,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愤恨,“那么多的委托,那么多的战争,还有你那徒劳的改善第四集团军的计划!根本就毫无意义——你是指挥吧?那就把他们当做棋子来使用,不用在意他们死活地去使用,棋子坏了换掉就好。对棋子怜惜的棋手?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次轮到她来对我发起攻击,虽然拦下了,但周围的烟气对我产生的影响让我的体力明显地下降……我没办法跟她僵持太久。


军刀因对峙而颤抖,刀刃摩擦的火星闪烁着,于我的眼前划过……




“我当然不会真的只凭我一个人,我是总指挥。”我抬起头,看着等待我命令的他们二人,“你们各批出一支人数充足的小队,在侯战区随时待命。”


鲁道夫和马克西姆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般愣了一下,随后异口同声:“您是说……”


“我会随时通知你们,一旦有情况就展开作战。我也会稍后通知兔子队——虽然缪的拒绝或并不在到时候出现都在我的意料之内,我会安排好所有的可能性。”


谎话。这只是为了让他们放弃再出言阻止我。




“你本可以一个人活下去,你早该这么做了。无用的感情没办法换来R公司对你的重视,也没办法换来你的存活!”


“我就说你很啰嗦。”我将刀刃擦过,趁着轻微的击退闪开了迎面而来的那一击,“……抛去无用的感情,那我……还算是人类吗。”


“你不需要。”她听到了,“改造手术消除的感情本能让你毫无顾虑地去踏平所有战争的。”


…………


对啊。


她在提问我,不,她在质问我,质问我这几年来所有的疑惑,连我自己也没办法解答的疑惑:我为什么要为了宰杀命令如此惊慌?我为什么迷惘于他们对我的信任?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改善第四集团军?还有……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成为了第四集团军的总指挥?为什么我会……参与这场战争?


真是,啰嗦死了啊,“我”。


我趁她准备发起攻击的间隙绕开了她的视线,斩断了那具躯壳——黑色的的液体从扭曲的断面中流出,这是这家伙的真面目吧,不过只是这里的一只怪物而已,但那张让人生厌的脸并没有消失……


这一瞬间,周围不断响彻的螺丝松动的声音被放大了数倍,回响着,重叠着,永无止境的“挣扎”随着笼子被破坏的声音停止,无数的“我”如潮水一般向我扑来。


我像是发了疯一般不停地战斗着,撕扯着,我的意识逐渐随着无尽的战斗见底,让我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回忆……哈,你们是在,阻止我吗?


我挥着刀,我战斗着,我斩断一个又一个的“我”,看着她们的尸体倒下,又被无数的“我”践踏。我早就习惯了,在孵化场里早就习惯了!你们甚至没有任何作战规划和思维,你们又要如何击败我?你们根本就算不上是我!!




一声枪响,一声我再熟悉不过的枪响如同击破了一面玻璃镜子一般打碎了我的幻觉,将我拉回现实,镜子碎片印出我憔悴的脸和惊讶的神情。


熟悉的装甲出现在我面前,兔子们像是在大片的草地上狂奔般踩着怪物的浪潮涌入,而后是她的声音:“兔子们!吃草时间到咯!!”


在兔子队扫射的枪声中有一人将我推开,避免被兔子们波及——他是上次勘察作战时第三分队的队长,露在头盔外侧的一抹灰发让我认出了他。


真抱歉,又一次让你活了过来。


犀牛们撞开了成片的敌人杀出一条血路,驯鹿们紧随其后,刺眼夺目的电光清理着堆积的怪物们……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声音们从头盔中窜出:


“迅速清扫这一片!利用犀牛的围栏掩护好自己!”


“冲出去!把它们撞开!!”


“……喂!你们怎么……”


“废话!!!”缪踹开了一只跃到我面前的怪物,补了一刀后用匕首的刀鞘敲了我一下,“你把耳麦关掉后扔到垃圾桶里了吧!你从最开始就根本没想着叫我们来帮忙!”被发现了啊。


但现在可不是闲聊的好时候。


大片的黑色血液飞溅到我的右半脸上,怪物的尸体成堆地倒下变成焦黑的肉泥,鲁道夫从人群之中现身……一瞬间,后方的墙面就被完全破坏,震耳欲聋的非人吼叫声传来,伴随着剧烈的震动,还有恶心的蠕动声……哈,是那家伙,比上次见到还要膨胀了不少啊。鲁道夫举起了法杖引导着驯鹿队放缓动作:“指挥,接下来是你的工作了,请下命令吧。”


“我明白了。”现在也不是争论的时候了,大家都明白。


我吹垂直举起我的军刀,好让所有在场的成员都能看到,在下一次攻击到来前用尽全力下了命令:“往后方散开!!!”


听到命令的动物们向通道的后方退去,有些人很聪明地移动到了因为怪物逃出而空出的笼子里,所有人都躲开了紧随其后砸下来的攻击。来不及发愣和整理思绪,我快速地接上下一步行动:“所有人绕开那东西向前突进!沿着它植入地面的躯体进行包围!”灵活的兔子们先一步行动了,“犀牛们组成包围墙和阶梯同时清扫地面上生出的小型怪物,兔子们向上行动砍断上方的触须!!驯鹿攻击两条巨型肢体来掩护兔子们的行动!”


行动的动作像燎原星火般传开了,所有人都快速地行动了起来——重点是要削去这家伙的行动能力,那么它也不过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兔子的动作很迅速,甚至比我想象得还要快得多,还是烟气和疲劳让我的反应变得比以往慢了吗……?算了,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


随着兔子利落地砍下一根又一根的肢条,那怪物的吼声愈发强烈起来,在他想要用巨手攻击时,驯鹿队又会用电光击退他的动作,而且如果它有智慧,那么精神攻击也能够影响其的行为——看似简单地完全压制,可惜这样的战斗是并不持久的,也不容易维持的,不管于我们还是它而言都这样。不久,那怪物的脊背上展开一个释出烟气的巨大孔洞,但因为速度缓慢并没有兔子意外落入其中,它像是人类的呼吸一般慢慢收缩着,直至无法再收缩的大小……


“……所有人!!捂住耳朵和头盔的声道系统!!”


下一秒,如同音响失真般尖锐刺耳的声音炸开来,仿佛震碎灵魂的巨响般,那扎耳的难以描述的声音震碎了周围所有的玻璃器具乃至第四军成员们的头盔都出现了些许裂痕……而那声音却并没有很快停下,一秒,两秒,三秒,持续着……


我强忍着要把脑袋炸碎的声音踏上犀牛组成的阶梯来到那个孔洞的上方……四秒,五秒……八秒,我坚持不了多久,必须快。十一秒,十二秒……我劈开了那个孔洞和一层扭曲的外皮下脆弱的保护膜,这之下暴露出的是一颗被重重烟气和扭曲的组织包围的……


“呕……唔呕!呕……”不行……感官被本就已经被那巨响模糊了,我甚至无法判断眼前的东西是什么了……那恐怖的烟气又一下子侵袭了我,让我几近要把内脏都呕吐出来般不断地吐出血酸混合物和不明物……如果说之前是以一个速度破坏和腐蚀,现在则几乎是灌满烟气的肺部直接炸开一般……我的器官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呢?不,别分心。


我顾不上那是什么,只要能取得作战进度——我强行顶着烟气的危害用军刀劈开了一层又一层的组织,但是在我接近那个跳动着的物体看清它的模样之前,我的头就已经不存在了……我不知道它是因烟气畸形了还是被那巨响炸开了,但我却清晰地感受到我的尸体落入了那里面……是因为刹那的死亡造成的短暂意识停留吗?还是说我还没有死……我的眼睛已经不在我的身体上,却能看到那个孔洞徐徐地合上了……




-




“战争快要结束了吗?”我又被这么提问了,提问方依然是“我”,却不让人感到生厌。


2209号靠坐在一个墙根,带着浑身的伤和鲜血,将军刀插在一旁的地面上,没有再拔起它。


我也放下了指着她鼻尖的军刀,但没有让它脱手:“为什么不作为?”


“因为我是你,我知道你兴许会在这最后关头跟我说上几句吧。没有也无所谓,反正杀了我走出孵化场就是了。”她咳出几口血,但表情没有变化,“战争快要结束了吗?”希望得到我的回答的她又重复了一遍。


“……嗯,马上就要结束了。”我没有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然后,我看到她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我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吗,我多久没有笑过了……罢了,这也太不明显了。但我明白,她不只是在为战争临近尾声而高兴。


她没有反抗地让我斩断了她的脖子,我走出了孵化场。




那三人早在那里等我了。


“老太婆你好慢啊!”出来听到的第一句就是这个吗……倒是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安心感。


我往前迈出一步,保持了一个和他们互相间的间距差不多的距离:“作战后来怎么样了?”这时候,我意识到了鲁道夫的那只断角——他的左角几乎只剩下根了。


缪跳起来坐到了报告厅的桌子上,阻止了另外两人开口,似乎是想取得解说权:“我们可是很艰难地坚持了一段时间指挥着各自的队员哦没用的老太婆——”


“也就五分钟。”


“闭嘴!五分钟很漫长的好不好!只有一只角的驯鹿不许插嘴!”缪打断了鲁道夫的吐槽,并拉了一下他那只剩下的角,“然后,我们挑选了最合适的路线带大家离开了危险的地方!虽然可怜的某位队长自作英勇地殿后牺牲了呢——”


“就是从之前的路线撤退了。”这次是马克西姆插嘴吐槽了,缪没好气地踹了他没有什么杀伤力的一脚。


我叹了口气,分别按了一下三人的肩膀让他们安分下来。我又看了一眼鲁道夫,他似乎猜到了我想问什么:“这是孵化的时候弄的,虽然断了一只角……但是我活下来了。”


“要去修理吗?”


“——不了,这样就好。这样似乎反而更适合我去战斗。”


我收回了想要抚摸他的右手,只是轻轻摆了摆,提出了我真正的疑问:“你们是怎么出现的?”用了一个有些模棱两可的问法。


缪跳起并给了我的后脑勺重重的一巴掌……她似乎是发现了我故意没有躲,愠怒又涨了一分:“开玩笑!发现垃圾桶里的耳麦的时候就知道出事了好吧——你知不知道我们在那条小道里花了多大劲才找到你啊!蠢货!!”


骂得更凶了啊……


“是兔子拉着俺们出来找你的。”马克西姆刚说完脑袋就遭到了跟我一样的重击,缪似乎是觉得他有点多余:“废话!不出来找你看着你一无所获地死掉然后浪费能源?早就知道你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啥也干不……喂?”


我抱住了她,这个动作持续了两秒左右。


“谢谢你。”我又伸手揽住了鲁道夫和马克西姆的脖子,将三个人拉到了一起,“谢谢你们,辛苦你们了。”比起感谢……也许对他们致以敬意会更好吧,我这么想着。


这句话之后,四个人保持了很长久的沉默,我不知道是该说这是尴尬还是宁静,他们似乎是不知道如何打破这个沉默,于是我松开手,决定开口:“战争快要结束了。”


“这还用你说。”缪擦了擦鼻子,作出热身动作一般活动了一下双臂,“快点吧,安排下一次作战!然后结束掉这该死的东西!”


“也没那么着急。”


“哈哈兔子这样也不是不能理解啊!连俺都被提起劲了!”


三个人高兴之时,我提出了一个问题:“战争结束之后,你们想做什么?”又是沉默,这次或许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但反正也能猜到他们几个多半是打算大疯特疯一阵来庆祝吧,其余的之后再说。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鲁道夫,他反问了我:“指挥,你呢?”真是个好问题啊……


在专注于巨大的目标时,一下子就难以想象下一个目标了吧。没有关系,慢慢地思考。


我将外套和帽子挂在椅背上,坐了下来,久违地感到了放松。




这场被以后的人们成为“烟霾战争”的战役,敲响了尾声的钟响,平静,空灵,又悠长,高歌悼念着所有这片土地埋葬的生灵。


然后,落下最后一个尾音,钟声停止,留下无尽空旷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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